纯享初雪到来前的故宫

xinwen.mobi · 发表于 2025-12-13 13:34:10

雪还没下，天已经阴下来了。

午门广场上冷得邪乎。风跟小刀子似的，往人领口里钻。导游旗子在风里哗啦啦抖，举旗的小姑娘冻得鼻尖通红，还在那儿背词儿：“咱们眼前这座太和殿，俗称金銮殿……”

“金啥殿啊，冻死人了！”不知谁嘟囔一句，人群里挤出几声闷笑。

我没往殿前挤，拐进了西边的廊庑。红墙夹着长长的通道，青砖地磨得溜光，缝里钻出枯黄的草梗。抬头看，檐角蹲着的那排小兽，在灰蒙蒙的天底下，黑黢黢的，格外沉默。

有个老头儿，裹着军大衣，靠在墙根晒太阳——其实哪有什么太阳。他就那么眯着眼，看几个小孩儿追着跑。孩子穿得跟球似的，笑声脆生生的，撞在红墙上，又弹回来。老头儿嘴角动了动，像笑，又像只是被风吹的。

走到御花园，古树枝杈张牙舞爪地戳向天空。石榴树早秃了，就剩几个干瘪的果子挂在最高的枝头，晃啊晃的。鱼池结了层薄冰，下面的红影子一动不动，不知是鱼，还是天上云掉下来的颜色。

拐角处，两个保洁大姐在低声说话。

“这天儿，怕是要下了。”

“可不是嘛。上头吩咐了，雪一停就得扫，不能等化。”

“那得起多早啊……”

声音渐渐远了。我摸了摸斑驳的汉白玉栏杆，冰凉从指尖一直窜到心里。几百年前，是不是也有人这样站着，等一场雪？等白了头，等老了宫墙，等到最后，连等什么都忘了。

从神武门出来，回头望。层层叠叠的琉璃瓦，灰的、黄的、绿的，在铅灰色的天幕下，没了往日的金碧辉煌，倒像一幅搁旧了的水墨画，墨色都晕开了，边缘模模糊糊的。

突然就想起了老家。也是这样的阴天，奶奶坐在门槛上择菜，说：“要下雪了，骨头缝里都发酸。”那时候不懂，现在站在北京的风里，好像忽然就懂了那种“酸”——是记忆在关节里悄悄发酵的滋味。

第一片雪花落下来的时候，我正走到角楼。它轻轻地，几乎是犹豫地，飘到护城河暗沉沉的水面上，没了。

抬起头，越来越多的白点儿，从看不见的高处，慢悠悠地，开始了它们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舞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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纯享初雪到来前的故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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